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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见“拾秋”
湖北·程应峰
文章字数:1370
  孙儿刚两岁,作为爷爷的我,只要是大好的晴天,都会雷打不动地开着车带他出门消谴,或是去小区附近的十六潭公园,或是去不远处的广场公园。这两处,都是他百玩不厌的地方。
  十六潭公园有山有水,有饮有食,有人文景观,有美术展馆,最重要的是,还有撩人眼目、引人玩兴、适宜儿童嬉戏的游乐园。这个地方,是孙儿的首选,他巴不得天天去。只要去了,就得在游乐园消费,稍微玩一下就是几十元,孙儿的玩兴没完没了,若是天天如此,着实消受不起,便只能偶尔为之,一周带他去玩一次。
  更多的时候,是去广场公园,在这儿,除了喂鸽子买鸽子料需要花点钱外,其它的设施都是开放式的免费设施,比如孩童可以玩的秋千架,翘翘板,沙池,跳跳云,攀岩式滑梯,曲形传声喇叭等等,足够他尽兴。
  一天,广场公园对面居住区一家幼儿园的老师们,带着中班和大班的孩子,分头行动,三五成群在公园树林里游玩。我牵着孙儿经过他们的时候,看见他们每人都背着一个很特别的纸做的袋子,上面写有“拾秋”二字。他们在树林间追逐、嬉闹、玩笑,天真而烂漫。还不时地从地上拾起一些斑斓好看的树叶,把它们别在纸做袋子的格子间。这些落叶形状各异,颜色鲜艳,一当别进纸袋,便呈现出多彩缤纷的图案,那是一种朴拙烂漫、童心盈溢的美丽。
  我顺口问捡落叶的孩子,用落叶干些什么?孩子们抢着回答说,爷爷,拿回去夹在书里,制成标本;爷爷,这么好看的树叶,我要拿回去做成贴画;爷爷,老师说树叶上有秋天,我要拿回家藏起来……在欢喜雀跃的孩子们身旁,老师们都在不遗余力地忙碌着,或是用手机从不同角度为孩子拍照,记录下孩子们的精彩瞬间;或在收集孩子们现场制作的落叶贴画,并且集中起来,在一个地方悬挂展示,这,无疑更激发了孩子们的创造力。
  因为孩子,这秋日的广场公园,灵动活泛,童声荡漾,洋溢着满满的人间欢喜。
  看着这些可爱的拾秋的孩子,我尘封的拾秋记忆刹那间被打开。我的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,缺衣少食,物质匮乏。于是,乡村的秋天,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,都毫无例外地成了拾秋的孩子,我们也是成群结队,或是到收割过的田野上去一穗一穗地捡拾遗落的稻穗,或是到收割过的庄稼地里去一颗一颗地捡拾遗落的黄豆,或是拿着小锄头到挖过红薯或花生的地里去一寸一寸地翻找寻觅……那时的拾秋,有发现时的兴奋,有奔忙时的喜悦,充满了有所获有所得的快意和满足;那时的拾秋,留在了我的血脉中,在我后来的人生中,延伸到了纸上,拥有了细细流淌、慢慢品味的空间。
  再后来的拾秋,虽然身在秋野,虽然也可以看见秋风秋阳里的秋日美景,虽然也感念一团团金灿灿的黄、一片片如火如荼的红,但拾捡的,大抵都是对过往时空和逝去人生的记忆。那是花生红薯紧抱泥土的记忆;是高粱憋着羞赧、稻穗低垂着头的记忆;是直起腰身,听耳畔的秋风喃喃细语的记忆;是用一滴汗水,捡起另一滴汗水的记忆……
  那又分明是山坡上的一朵朵野菊花,一丛丛的山茶花,更是山坡下的柿子、南瓜、柑桔、红薯,挤满了房前屋后。那是装在心中的永远的秋野啊,一波一波的落叶,在迷离恍惚间纵情地舞蹈,让站在岁月之树下的人儿,迈不开步子,傻愣愣地,发上一阵子呆,让深埋于心的美丽情感,酣畅淋漓地在秋天得到渲泻。
  有拾秋方有识秋,秋天,是丰盈的,绚丽的,浪漫的,多姿的。在我看来,秋天,就算是偶然的一瞥,也总是以它醒目的姿态,展现一年一度的人间至美,留下好得让人无法忘怀的尘世念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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