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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飞翔梦
文章字数:1868
  袁牧
  童年的记忆中,天特别蓝、水特别清、树特别绿、鸟鸣的声音特别婉转,每当炊烟从一排排草房子上袅袅升起,太阳就要落山时,我总是出神地望着天空中一群振翅高飞的鸟儿,做出奇怪的想象。要是我也能长着一双隐形的翅膀该有多好啊,就能飞过树林、飞过田野、飞过河流、飞过蓝天白云,飞到我想要到达的任何地方。
  我的童年正值上世纪60年代末期,农村物质生活极其困难。记事时经常一日三顿喝的稀饭,冬季缺粮时,往往就靠吃山芋南瓜过日子。日子虽然艰难,但在父母的爱的呵护下,我的童年算是无忧无虑的。但后来,随着父亲的病倒,再不能下地干重体力活,家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。我们姐弟五人嗷嗷待哺,坚强的母亲勇敢地撑起了风雨飘摇的家。母亲聪慧贤淑,有一手过硬的针线活,特别是做鞋,在我们那一带是出了名的。为了养家糊口,母亲总在农闲时辛苦地做鞋补贴家用。一双鞋做好后就能挣上五毛钱,买回好几斤大米,我们就不会挨饿了。如果说那时的生活是一根皮鞭,母亲就像一个被动挨打的陀螺,在日复一日的旋转中耗尽了心血。
  冬季到了,离过年的脚步就近了,家家户户都要准备添置新衣新鞋时,这也是母亲一年中最为劳累的时候。接下的做鞋活计太多了,她就起早贪黑、不分昼夜地忙活。晚上,母亲就着如豆的煤油灯光,露着冻得僵硬的十指,一针针一线线牵引着生活的信念。这一场景,也成为镌刻在我脑海中永不磨灭的影像。
  记得儿时过年很简单。鸡鸭是母亲平时饲养的,鱼是村里按人口分来的,猪肉是杀年猪时卖剩下的一点骨头骨脑,所有的蔬菜都是自家菜园里种的。贫穷抑制不住人们对过年的向往,年味在母亲忙碌的身影里一天天浓烈起来,我的期待也在打年糕、做炒米糖、磨豆腐、吃送灶粑粑的欢乐气氛中一天天充盈起来。除夕一整天,母亲都是围着厨房在转,炸糯米圆子、煎老豆腐,烩鱼、汆肉……灶台上烀着一大锅整鸡和猪头,满屋子的肉香,大大地满足了我对长年吃不上肉的强烈渴望。
  最期待的就是吃年夜饭了,全家人一年当中唯一一次整整齐齐围坐在桌子旁,我们所有美好的愿望,全都寄托在母亲烹饪的这桌丰盛的菜肴上,终于可以大快朵颐,美美地饱餐一顿。父母却舍不得多吃,他们还想着用这些菜招待前来拜年的亲戚。
  日子就这样在父母的辛苦劳作中倏忽而过,七岁时到了我上学的年龄。家中虽无余钱,但父母说,孩子不读书,未来就完全没有指望了,再苦再累也要让孩子读书。就这样,父母克服家庭一切困难让我读了书。
  1977年那个异常寒冷的春节,父亲的病情由慢性支气管炎并发成肺气肿,整夜靠在床上咳嗽和哮喘,他骨瘦如柴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他站起来。他用微弱的声音把我叫到床边,附在我的耳边低语到:“要好好读书,将来才能自强自立。”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,似乎有千言万语都饱含在他无助迷茫的眼神里,他那充满焦虑、担忧和不安的眼神,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,让我读懂了如山的父爱:我是他未成年的长子,生离死别之际,他是有多么的不舍和放心不下啊!父亲熬尽了最后一滴心血,未能等到我自立,就在春雪尚未融化的那个早晨,走完了他凄风苦雨的一生。失去父亲的第一个晚上,我一下子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,就像一片随风飘逝的落叶失去了方向,第一次感到无尽的恐惧,可是身边已没有父亲遮风挡雨的胸膛,我除了勇敢坚强,已别无选择。
  父亲走了,我的童年也结束了。看着悲哭的母亲,我暗下决心,一定要努力学习,好好地活着,这是祭奠父亲、报答父母的最好方式。十六岁那年,我成了全村第一个考上师范的人。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,母亲喜极而泣,她拉着我朝着父亲坟墓的方向磕头,似乎这么多年经受的所有艰辛、委屈、煎熬,都在那一刻得到了宣泄和释放。
  在师范读书时,母亲从没有到过学校看过我。并非母亲不关心自己的儿子,而是她实在舍不得拿出那两块钱的来回车费。在她眼里,这两元钱应该用在意想不到的急需之处。在那些暗流汹涌的日子里,她常教导我们的一句话就是“留得青山在,不愁没柴烧”。母亲像漫漫长夜中的一束火把,积蓄着一切能量,默默地照亮着我们前进的方向。
  子欲养而亲不待。操劳一辈子的母亲,在2015年那个多雨的夏季溘然长逝了。母亲离世前由姐姐们服侍。三姐后来告诉我,母亲病重期间,唯一令她开心的就是每天我打给她的问候电话,听到我的声音后,她才能安然睡上一会。这就是我慈祥的母亲,哪怕走到生命的终点,她的世界里依然牵挂着子女。
  如果说苦难是一所最好的大学,那么父母就是我一生中最好的导师。我的飞翔梦就是这样在父母希冀的目光牵引下,从泪水和汗水中孕育而生,从故乡冰天雪地的旷野中一步步飞了出来。父母的音容笑貌像一面永不褪色的旗帜,召唤着我继续加油,努力生活,去跨越人生中的千山万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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